酒神

【ALL主黄世仁】战(四-六)







第四回、如日方升




三月一日,拉斯维加斯,凯撒皇宫赛道。




艳阳高照,晴空万里,拉斯维加斯的天气前所未有的明朗,似乎在用最大的热情迎接着F1开年第一场正赛。观众席上挤满了前来观赛的人群,脸上画着不同国旗的涂鸦,还有狂热的粉丝把喜欢的车手名字鲜明地印在了脸上。赛车们早已按照排位顺序准备就绪,点起火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工作人员正在用碎冰块给轮胎降温,不时有身着比基尼的性感女郎们扭着身躯从其间穿过,毫不吝啬地展示着热辣的身材曲线,和溢满情热爱意的笑颜。

赛车手正从休息区走向自己的座驾。身着火红色赛车服的高个亚洲男人戴着遮住半张脸的墨镜,面无表情地插着兜从法拉利休息站走出来。虽然看不到眼睛,却丝毫掩不住张扬的气息,和周身隐隐散发出的慑人气场。离他两步远,金发碧眼身材高大的赛车手正斜倚着他的漆黑色赛车,两个人正一来一往的聊天。

离赛场五米远,身材高挑的现场记者身着白色Polo衫,正握着转播话筒对着摄像机做开场简介。他长一张与身高略不相符的娃娃脸,深色的齐额刘海修剪整齐。与前一夜出现在MGM赌场时刻意低调的打扮不同,他此时正笑容明朗灿烂,露出来的两排白牙被北美洲的艳阳照出闪亮的光泽。

“欢迎来到美国拉斯维加斯的凯撒皇宫赛道!这是今年第一场F1大奖赛。主要新闻是Fuse在排位赛中跑出最快,击败了法拉利车队的Lee取得杆位,两者只相差了二百分之一秒!”

“Fuse拥有维修站通道的杆位,对他是个很好的进一步阻挡Lee的法拉利车队的优势。如果有任何人怀疑过这个赛季Lee有没有实力相当的竞争者,Fuse和他的路特斯车队已经给出了答案。”

导播比了个手势,镜头又切回到演播室的嘉宾解说。他上前拍了拍男人的肩膀,“灿烈啊,做得好。准备进实况吧。”

朴灿烈鞠了个躬,便回身向转播塔走去。侯在一边的女助理迎上前递过准备好的资料,上面密密麻麻做了注释,“这一赛季的全部重点选手都按这次的排位赛顺序给你标出来了,还有这个,”她说着抽出了被压在下面的一张纸,“今天的赛道图,重要弯道和注意事项也都备注在旁边了。”

朴灿烈接过整理得当的资料夹,眼睛笑得眯了起来,眼圈上挤出几道细纹。他那副样子十分讨喜,又带点撒娇得开口:“阿琦啊,真不知道没了你怎么办。”

云琦正儿八经的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接话,只略带无奈地摇摇头。她身材修长,一头乌黑的秀发整整齐齐的梳成了马尾,露出光洁干练的面庞。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她翻开记事簿摸出了张剪报,“这个看了吗?”

朴灿烈粗略的瞥了一眼。今日新鲜出炉的头条新闻,墨色的印刷体大字鲜明地钻入眼中:TWO DEATH!MAFIA INVOVLED?

他皱起眉头,迅速回身看了眼不远处的赛道。先前入场的赛车手都已经就位,血红色的法拉利停在第一排略微靠后的第二顺位,此时正发出震天的轰鸣声。戴着头盔的赛车手目视前方,丝毫没有注意这边的意思。

他回过身,将剪报认真折好塞进了裤兜,脚步有些急促的向前迈步,刻意放轻的声音掠过云琦的耳畔,“先赶直播,回头再说。”

他心里头沉甸甸装了好些疑念。他并不惊讶于那两条暴尸荒野的人命,毕竟那是计划中的发展,倒是昨晚的赌场见闻让他着实生出困惑。头版头条下方稍小一些的版面上刊登了李成化的照片,身着西装笑容痞气,旁边的配文简单阐述了这位年轻而又事业有成的亚洲商人以往是如何纵横赌场,而昨夜又是如何戏剧性地被卷走了半副身家。

文章花了大篇幅描述昨晚堪称经典的对决,在趋近末尾的部分着重提到了这位幸运的“陌生人”。朴灿烈心里暗暗嗤笑一声,微微阖上眼,再睁开时面上又恢复成认真工作的模样。他已经登上了电视转播塔,对工作人员大致打过招呼后接过了云琦递来的话筒,后者对他比了一个大拇指和一个咧开的笑容便坐到了一边。

身为国内叫的出名号的电视台主播,朴灿烈一向以认真敬业出名,是公认的态度与实力兼并的存在。他此时正调试着转播耳机的音量,对身后的工作人员比了个OK的手势,又低头看摊开在面前的资料,指尖划过几位领跑车手的官方照片,若有所思地抿了抿嘴。

Lee最早在英国的迷你赛场上展示了过人的车技,随后参加F3赛事并结识了他后来赛场上的宿敌Fuse。两人年纪相仿,出身迥异,性格更是南辕北辙,亦敌亦友的关系吸引了不少外界的关注。Fuse身材高大,样貌英俊,一头有些长的金发闲散得向后拢着,偶尔会有几缕发丝漫不经心地垂在眼前,衬得深蓝色的眼眸更加深邃。他脸庞常年挂笑,带几分浪荡公子哥的潇洒。二人身边都从未缺过投怀送抱的女人,前者以夜夜笙歌出名,后者却以无人可靠近而闻名。

除却情场上的差异,他二人的行事风格也着实背道而驰。Fuse挥霍浪荡,他不在意钱,更不在意女人,赛车只为感受极速带来的危险和激情,对他来说这是唯一体验活着的方式——真真切切地游离在生与死的极限边缘。但Lee不同,他沉稳冷静,对机械惊人的理解力和创新力广为业界称道,他对赛车的热爱源于这是他擅长而想做的事情——这是他的事业。

二十二岁正式进入F1赛场,二十四岁签约法拉利,二十五岁便拿下第一个世界冠军头衔。相比同期晋级的其他赛车手,Lee的职业生涯走的顺风顺水毫无波折。反观Fuse则跌跌碰碰,进入F1一年后车队宣告破产,接下来的三年在数家车队间周转,直到本赛季前的最后一刻被路特斯签下,终于以近乎平等的硬件条件堂堂正正得站到了赛场上与老冤家对决。

这个赛季将无比精彩,这是车迷和媒体,甚至俱乐部大佬们一致认同的结论。是卫冕冠军Lee的蝉联,还是Fuse终于为自己正名,这无法预料的一年即将要从这刻艳阳高照的拉斯维加斯开始了。

赛旗将要落下,朴灿烈双眼紧盯着转播屏幕里带着火红头盔准备就绪的男人,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地微蹙起眉头,心里默念:拿下这一局——!




第五回、将心比心




三月一日,拉斯维加斯,凯撒皇宫赛道。




“在今天的拉斯维加斯,Fuse一心要为今年度第一场对决立下战功,但最终是Lee——Lee最终在凯撒皇宫赛道取得了胜利——!”

随着黑白格的赛旗高高落下,火红色的法拉利风驰雷鸣着冲过了终点线,漆黑的路特斯则紧随其后。观众席上爆发出庆祝的欢叫,人们纷纷起立挥舞着手中的旗子或横幅,无关胜负,只为一场精彩绝伦的较量。

“Fuse以第二名完成比赛,也为这个赛季打下了良好的开幕!”

Lee从领头的法拉利里举起胳膊,右手食指笔直向着天空,观众席中传来阵阵震耳的欢呼声,伴随着赛场里嘹亮重复的广播:“Lee,Lee,Lee——!”

满场气氛高涨到顶点,每个人都迫不及待地探出身去想看清夺下冠军的男人的面庞。有人尖叫着Lee的名字向前冲去,人潮汹涌,挤得连步履都蹒跚起来。倚靠在看台高处栏杆旁的男人慢慢直起身,墨镜遮住了大半张脸看不清他的表情,微风吹拂起他细碎的红发,带着微微翘起的嘴角显出几分欣慰的笑意。

他似乎没有丝毫要随着人潮向前挤的意思,只双手随意地插在兜里慢慢地踱着步。他身着深色衬衫和浅色破洞牛仔裤,左耳挂着一枚小小的银色耳坠,在一头红发的衬映下显得十分醒目。似乎是有些无聊的样子,男人从屁股兜里摸出手机和耳机线,正要插上准备享受一下自我世界——

“黄子韬?”

被点到名的男人愣怔一秒,慢慢回头看到身后熟悉的声音的主人正表情不十分明朗的看着他,“俊⋯⋯俊绵哥?”

金俊绵表情没有丝毫缓和。他平日总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哪怕做的是天天见血的工作,面上也几乎看不出什么担忧惧怕,偶尔严肃地板起脸来反而格外的有威慑力。他此时没有一丝笑容,眉宇连成一条线,眼里透出有些冷淡质询的意味,“你在拉斯维加斯干什么?”

黄子韬见惯了他温和的样子,一下没反应过来,有些慌张地“诶”了一声。他并非没考虑过对方在拉斯维加斯的可能性,却无论如何不会想到此时此刻在时间地点全都糟糕的情况下与对方相遇。金俊绵又向他走进几步,双手抱怀,抬头直勾勾看着他,一副不从实招来就不会善罢甘休的架势。他没戴墨镜,烈日刺进眼睛里有些许痛感,紧紧眯着的眼皮反而增强了压迫感。

“看⋯⋯比赛?”黄子韬回答得有些犹豫。他抬头迅速瞥了一眼远处被欢呼的人群簇拥在中心的冠军,又有些犹疑地挪开目光。金俊绵把他的动作看在眼里,目光又暗沉了些,他抬手把黄子韬拉到一边,以外人看来状似无意的姿势斜倚在看台上,“子韬,你实话讲,你来拉斯维加斯干什么?”

黄子韬微蹙起眉头。他一点不想骗金俊绵,后者对他是于亲兄长般的存在,这些年来也确实对他照顾有加。只是有时事出无奈,他心里这样安慰自己,俊绵哥有他的立场,自己也有自己的坚持。他脑中细细理清思绪,半晌才张口出声:“有任务。”

金俊绵似乎并不惊讶于他的答案,四下仔细环顾一圈,确认没有任何可疑分子后方才压低了声音开口:“昨天晚上⋯⋯是你做的吗?”

黄子韬的眼睛皱起来在卧蚕上挤出小小的皱褶,即使隔着墨镜也能感受到上挑的眉毛带出的诧异之情。他斟酌半分慢慢开口:“俊绵哥,你想从我这得到什么答案呢?不是的话我自然无须辩解,是的话我也未必会承认。说到底,”他摊摊手,黑色的串珠手链顺势滑到了手腕边,在阳光的映照下反射出圆润的光芒,“我也只不过是收钱办事罢了。至于帮谁办,有什么后果,这些都不是我会考虑的啊。”

金俊绵没有接话,半晌才有些无奈地一巴掌轻轻拍在黄子韬头上,“你这孩子怎么也开始和我绕圈子了。”

黄子韬撇撇嘴,颇有几分淘气的样子,“哥总不能破了行规。”

“清理工”不得供认雇佣者,此乃行规。金俊绵心里明白不管昨晚和黄子韬有关系与否,他都无法从对方身上得到更多的信息,唯一能做的不过是确认对方不是出于私欲罢了。他舒了口气,好气又好笑,脸色倒是缓和下来。常年见惯铁与血,即使昨晚当真是黄子韬的杰作,他也不会有丝毫惊讶。他担心的是大局,赌场失意的李成化,凭空出现的“卞白贤”,捉摸不定的鹿晗,被抛尸荒野的MAFIA小弟,掐着今年第一场F1赛事,从前日起蜂拥至这座荒漠赌城的各方势力似乎都磨刀霍霍,随时准备亮出舔血刀芒。这种危急关头,他一点不想再多一个摇摆不定的危险因住

“是是,哪敢逼你啊。”金俊绵放弃般叹一口气,踮起脚揉揉黄子韬的脑袋,后者有点嫌弃地往后退了一步,“诶,我都二十五了!别揉头啊!”

金俊绵受伤得垂下手,他眼睛微微眯起来有点可怜的意味在里面。黄子韬哪招架得住这个,赶忙举手示意投降,“我错了,要不等下一起去城里吃饭?”

金俊绵这才反应过来抬腕看表。简洁的银色表盘上没有数字,只有时针和分针静静地走着,黄子韬抬眼去瞟,看到指针交汇处是一轮弯月与两颗散星交错的图案,正在阳光的照射下闪出淡金色的光。从他们第一次见面开始金俊绵便一直戴着这块表,黄子韬也曾好奇过这么精致的工艺是出自哪家名牌,却被对方以祖传为理由轻易搪塞了过去。

“抱歉,现在大概不行。”金俊绵有些遗憾地摊手,“要回去查案。”

黄子韬理解地眨眨眼,才想起来戴着墨镜对方也看不到。“那你还来看比赛?我怎么不知道你喜欢——”

话说到一半他就猛地顿住,像是无法相信自己刚说的话,自嘲般的笑起来,“我在说什么,你当然是为了——”

最后几个字他没做声,只动了嘴型。金俊绵看得真切,没有做声,还是那副温和地笑着的模样,一点看不出心里在想什么。“对了,”他突然开口,“你昨天去看了魔术?”

“魔术?”黄子韬停顿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啊,你说小鹿那个表演啊。”

“小鹿?”

“鹿晗嘛不是?”黄子韬大咧咧地耸肩,“是个朋友,听说他正好昨晚演出就去看了。怎么?难道哥你也去了?”

他看上去和平时并无二差,语调也听不出丝毫慌乱,如同鹿晗当真是他普通朋友一般。金俊绵轻眨下眼,连日奔波他早已疲累不堪,再没什么要细细追究的心情。他权当黄子韬一句假话也没说,并非自欺欺人,而是他不能丢掉去相信的能力。

“我也是慕名而去。”金俊绵轻描淡写地带过。黄子韬也不做声,一伸手把他揽到了怀里,头就顺势黏糊糊的压在了对方的颈窝,“俊绵哥——”

他扁着嗓子嘟囔,声音含含糊糊,“我总有不太好的预感。”

金俊绵拍拍他的脑袋,似乎对方还是那个十八岁的少年,“不会有事的。”

“这次我大概没什么能帮忙的了,”黄子韬埋着头,声音闷闷痒痒得传到金俊绵耳畔,“哥你自己小心。”

他搂着金俊绵腰背的手又收紧了些,像是在用这种方式表达无法言语的感情。阳光照射在皮肤上的暖意逐渐酥麻起来,金俊绵透过黄子韬压的略有些蓬乱的发丝间看到湛蓝的天空,心底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犹豫滑过,半晌还是轻叹一口气,认命似地拍拍黄子韬的背,“你也是。”




第六回、激流暗涌




三月一日,拉斯维加斯,凯撒皇宫赛道。




在火红色法拉利冲线点燃了看台的那一瞬间,身着白色衬衫的男子正拿着迷你望远镜,一动不动地盯着坐在车内挥拳庆祝的男人,嘴角翘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倘若朴灿烈此刻看到他大约能认出来,这正是昨晚在美高美赌场大胜崇和二少爷李成化、自称卞白贤的男人。他打扮与前夜无异,一样朴素从简,只是摘了眼镜多露了几分凌厉。

“卞白贤”掏出手机,正午十二点。他手指飞快摁下牢记脑中的号码,只响了一声对面就接起来。

“还没睡?”

那头男人轻笑,声线不低却很稳重,“等你电话怎么敢睡?”

“真是我的荣幸。”

“听说你赢了?”

“25%。”“卞白贤”坐在最高层的看台上,底下人流退潮般散去。“李成化比我想的还敢玩。”

“崇和物业给了他真可惜。”那头声音懒洋洋。

“卞白贤”微阖上眼,想象对方笑意淡然的模样,“现在一小半是你的了。”

“股份转让协议你签好了?”

“签好了,等会传给你。李成化几小时前已经上飞机回国了,要赶在明早大股东会前回去给老爷子一个交代——想想明天一早他见到你的样子,真让人忍俊不禁。”

“做梦也想不到股份拱手送了金家人吧。”那头声音波澜不惊,“钟大,你自己注意安全。”

被叫到原名的男人终于笑起来,比前夜赌场运筹帷幄时真心许多,“放心吧,珉硕哥,我照顾得了自己。”

“何况,我也不是一个人在忙活。”




三月二日凌晨,S城,某高级寓所。




大楼漆黑一片,像是断电了。管理员往配电房去检查电闸,却发现一切良好没有异常,甚至连电梯也能正常运行。

只有灯光怎么也亮不起来。

已经有住户从楼上打来内线电话,询问发生了什么。管理员焦急地召来电工,几个人研究了半天却毫无结果,灯光像是脱离了电路,独自停止了运行。

“我从没见过这种事情!”电工反复检查了电路,然而一切都运行良好。管理员只好一户户打电话,“我们的电路暂时出了一点问题,会尽快进行修理。”

话是说了,头绪仍然一点都没有。几个人在黑暗中面面相觑,就着手电筒的微光交换惊讶的眼神。大概不过三分钟,电灯又啪嚓一声亮了。

“来电了?”

管理员赶忙又往前厅确认,确实来电了——应该说电并没有断过。整栋楼重新恢复了光亮,他想了想,还是决定挨家挨户确认一遍。

这座高级寓所位于S城中心区,是闹市区中难得环境优美安逸的居住地。楼共有八幢,都不高,不过四层复式而已。刚刚断了光亮的是第二幢楼,管理员已经确认了前三家都亮了光,第四家却怎么敲门也没有反应。

“奇怪,”管理员暗自念叨,“吴先生确实回家了啊。”

吴先生便是最后一家的住户,是一位年逾五十的儒雅男子。平日总穿着深灰色西装,半花白的头发整齐定型,谁看也是仕途坦荡的成功人士。管理员却总是莫名对他生出敬畏之情,似乎那儒雅的笑容背后能随时亮出刀子。

“吴先生、吴先生?”

怎么喊都没人应声,门铃也不理。管理员有些担心,又不好拿备用钥匙开门,万一他只是睡熟了呢?他犹豫再三,只好又按一遍门铃,“吴先生?”

没有声响。

管理员咽口唾沫,伸手握住了门把手,却又马上惊得松了手——门没锁。

“吴先生打扰了,我只是想确认一下——啊!”

头发花白的男人躺在地上,双眼圆睁微有惧色,已经冰冷的浓稠血液从眉心j焦黑的洞口沉默淌出来。

没有一丝声响。




三月二日凌晨,S城,三途川酒馆。




时针晃悠悠转过一,酒馆的门又嘎吱响起来,一个没有表情的男人走进了店里。这时候店内比起几小时前已经宽敞不少,只有几个零星的酒客还在聊天嬉闹,显然已经喝得差不多了。

男人走近空荡的吧台,坐上了高脚凳。吧台后正在擦玻璃杯的显然是老板,抬起头绽开颊侧酒窝,“喝点什么?”

“啊。”男人犹豫一瞬,还是张口问:“有可乐吗?”

老板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又笑,“有的,你等等。”

男人有些不安地动了动,椅子不合屁股似的,又或是身体哪里被突然挠了一下的反应。老板很快从冰柜里拿出可乐,易拉罐冒着冷气,“要加柠檬吗?”

男人点点头。老板拉开易拉罐,扑哧一声,有些微淡色气体窜出来,鼻腔里满是汽水的清爽香气。他从柜台里摸出六角玻璃杯,动作熟练地倒进褐色液体,又轻巧地插上柠檬片,才放在杯垫上推过去,“请。”

没有表情的男人有一张娃娃脸。皮肤白皙,头发却是红色——像是大火烧过去一样的颜色。他要了吸管,喝可乐的动作轻柔地像是在品尝金枝玉露,非常招人喜欢。年轻的老板把擦干净的玻璃杯放回壁橱,托着腮在柜台后看他,笑意盈盈地开口:“都暻秀,没错吧。”

男人没露出惊讶,抬眼看他,“俊绵哥说的?”

老板耸耸肩,“我记得他说你不喝酒。”

“确实不喝。”

“其他倒没什么,不过你们身上有很相似的东西。”

都暻秀笑了,嘴唇咧成心形弧度,“所谓同类的气息?”

“还有你笑起来嘴唇会成心形。”

“外貌特征还真是麻烦啊。”

老板倒了杯热水,小口喝起来。杯子是瓷的,看上去十分老旧,面上还有陈年的刮花。都暻秀看着他酒窝一抿一抿,“我该叫你张艺兴,还是Lay?”

“张艺兴就好。”年轻的老板放下杯子,笑起来,“你毕竟不是来找我做生意的。”

都暻秀也笑,“我希望那天不要来。”

“至少俊绵不会高兴。”

都暻秀微沉了脸,“与他没有关系。”

张艺兴从柜底翻出纸页老旧的大部头册子,“都是老歌。你喜欢听什么,我给你换碟。”

都暻秀没有翻,径直问:“有Billionaire吗?”

“有,我找找。”

张艺兴转身翻碟去了,想了想又探头出来,“是Lazarus吧。”

“对。”

轻快有节奏感的曲调响起来,像阳光洒向大地一样充满了整间酒馆。都暻秀随着节奏轻声哼唱起啦,“A different city every night oh, I swear the world better prepare……”

体育频道已经结束了F1赛事的转播,正在插播功能饮料的广告。张艺兴关掉电视,歌曲切到了“We will be alright”,都暻秀杯子里的可乐已经去了大半。

“谢谢你的可乐。”他把一张粉色钞票放在台上,站起身来。

“要不了这么多钱。”

“当做是给Billionaire的。”

“那更要不得了。”张艺兴酒窝又抿起来,把粉色钞票退回去,“给朋友的服务,收着吧。”

都暻秀犹豫一秒,还是照做了。他比张艺兴稍矮一点,微微仰着头看他,“你当俊绵哥是朋友,我就放心了。”

“当然。”

“这城市地底腥风血雨,闻得一清二楚。假以时日俊绵哥需要帮忙——”

张艺兴笑了,“欢迎你们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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